虎跑遗事
《一》
我在亭子里打起坐来,像那些早已消逝的虎跑的老和尚们,弘一法师就在我打坐的地方打过坐,我有模有样,并叫祸害给我拍照,要把这里的一切变成我自己的**人物品带走,拍完了,他们三个在那里催我,示意我,要往山上爬,我却不愿意动,我想带走这亭子,这亭子却黏住了我,闭上眼睛,看到自己的身体从灵魂里跑出来,乐在哪里对我笑,文子也笑,祸害在哪里责备我,说我速度太慢,我面无表情,不,那不是我,那只是我的身体,我,我的灵魂还在亭子里打坐,这一坐就是一百年,有多少善男性女们走过这里,在这里祈祷。
《二》
这繁华喧腾的世界里,竟还有这么一处地方,清幽的出奇,小鸟们都不敢唱歌,怕惊了这里的神灵,那些泥鳅在水杉树下过着小日子,一群蚂蚁在一棵杏树下筑起了禅堂,几个为头的成了佛的***,在哪里布道,宣扬佛法,近千年来,这里来过两种人,第一种人,是少数的几个,他们在这山林里,建起草庵,成了佛,后一种人,仰慕前一种人,仰慕那些得道的佛们,他们迷恋那些佛的****故事,但他们永远都成不了佛,他们只是在闲暇的日子里,来看一看佛,然后,又往过世俗的日子,又往勾心斗角,往争名夺利,过他们忙碌的毫无意义的生活
《三》
在我所有往过的地方里,只有两个地方有灵性,或者有佛的存在,往过的其他地方如六和塔固然有模仿的古刹千百万,却感觉不到灵性,宝石山的那个千年道场也感觉不到,唯有岳麓山的千年古刹和虎跑公园给人这种佛性的感觉,这种感觉并不来自冥想,你已进进哪里,就感觉到整个世界静了,所有的树都在那里说话,而你一走出那个世界,又是喧腾的一片,可憎的很,我实在说不清这种缘由。
《四》
游杭州,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西湖,有些人说西湖静如处子,可是她的名气,让他沾染了太多的喧哗气味,反倒是不起眼的虎跑公园却让我留恋往返,我想李叔同后来决定出了家,与他在虎跑的经历离不开干系的,李叔同当时在杭州一师教音乐和美术,可惜却常感力不从心,教西洋画开中国画***体画先河,却被当局以为是肤浅败坏风俗,但是,他的学生丰子恺以为他的出家不是万念俱灰,而是为了过一种精神上的生活,他以为人的境界有三层,一是物质生活,二是精神生活,三是灵魂生活,他的***李叔同就是追求第三种生活的人,由于一二种生活已无法满足他心里的渴看,那种对生命意义的理解,熟悉。所以他就出了家,拜了虎跑寺的老和尚为师,在虎跑寺,我看到了李叔同的卧室,简单的蚊帐,几件破旧的衣服,房间用铁链为主,不能进往,可是,这一点也不妨碍拉近自己与他的间隔,站在房前,看到他当年在房间里做断食的实验,他从夏丏尊哪里知道断食疗法,于是就找一个地方往实验,夏丏尊就推荐了虎跑,后来他在《我在西湖出家的缘由》说起了他的那次经历,说他到了虎跑寺,对虎跑寺的和尚们的生活有了爱好,对方丈也就是他以后的师傅的修持感到敬佩,断食后的奇妙感受让他自己惊奇不已,体态轻巧,精神振爽“似有仙象”,这些成了他以后出家的缘由之一。我想他之所以觉得有仙象,是由于他不从真真的饿过,所以偶然来一次断食,对精神反而有帮助,倘若长久下往,则断然无此仙象。另外一点则可能由于虎跑的环境的确很好,很清静,那时候游客比现在少得多,它比现在应该还要静。
这种景实乃人间佳境,每一棵树,每一滴水都沾染了灵气。在这里呆久了,也就成了佛,所以那些生活在虎跑的森林主人们,那些小动物们,说他们是佛一点也不为过。
《五》
虎跑公园由于虎跑泉而出名,虎跑泉的泉水被康熙爷誉为“天下第三泉”可见其清冽,一直以来,西湖的龙井和虎跑泉水被称为西湖二尽,用虎跑泉的泉水泡得龙井茶是世上最好的茶之一,引得历代文人骚客,社会名流驻足,康熙天子就三次来虎跑,只为喝用虎跑泉跑的龙井茶,在虎跑公园,弘一法师纪念堂的旁边有一个茶室,里面就有这种茶喝,生意还不错,我们当时没有喝,现在想想,当初真应该喝上一杯,只可惜往杭州带的钱未几,预算不够,喝一杯茶都显得奢侈,现在想想,实在可惜的很,祸害劝诫我多看看,什么都吃点,好不好吃是一回事,这实在有他的道理在,到一个地方旅游,的确应该全面了解,不能什么都不干,在自己的脑海里留下我到了这里就够了,那些纵情山水的人,忘记一切,最可爱者莫过于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骚”
我们四个人游览的太快了,我几次对这种快速度,浮光掠影的观赏态度表示不满足,几次降慢我们的行程,但是,还是有很多地方错过了,比如,由于匆忙,我只喝了一口虎跑泉水,实在没有喝出它的味道,先容上说,这虎跑泉由来已久,相传,唐元和十四年(819)高僧寰中(亦名性空)来此,喜欢这里风景灵秀,便住了下来。后来。由于四周没有水源,他预备迁往别处。一夜忽然梦见神人告诉他说:南岳有一童子泉,当遣二虎将其搬到这里来。”第二天,他果然看见二虎跑(刨)地作地***,清澈的泉水随即涌出,故名为虎跑泉。但是虎跑泉后来还是干了,十几年前国家重修虎跑公园,疏通了堵塞的地下通道,让虎跑泉从新流往来,我不知道以前的泉水是什么味道,却以为这已不是以前的虎跑泉,真正的虎跑泉大概已经枯竭,这样一想,却带出很多事来,为这西湖龙井再也遇不上最好的水而感叹,为这真正虎跑泉水的枯竭而悲伤,失往拍档的龙井,无能是哪里的水,多么甘洌的水,多少有点不愿意,可是他只能哀叹,哀叹知己的不幸,有一点,或许,他也会为自己而哀叹,为这世界没有它的,像知己虎跑泉枯竭一样,他也会没有自己,他不在西湖,在茶叶博物馆里,他的碑铭上写着,西湖龙井,中国传统名茶之一,盛行千年,后因盲目的扩张,以及城市化加速对天气土壤的破坏,是真正的龙井尽迹,现在叫西湖龙井的茶实在是他的亚种,而近几百年来随着西方咖啡文化的盛行,喝茶的人越来越少了,这仅有的西湖龙井看着几百年后的儿孙,哀叹起来,处在这历史长河里,顾影自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