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小哥往照鱼
照鱼,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,实际上就是晚上在田间用光照着抓鱼,当然也抓泥鳅、黄鳝什么的。随着小哥往照鱼,是每年夏季晚上我们的保存节目,从小至今,仍然新鲜而有趣。小哥就两大爱好,一是开车,二是钓鱼,除了开车就是钓鱼,除了钓鱼,就是开车。有这么个爱钓鱼的哥哥,我的生活当然也增添了很多难得的乐趣啊。
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吧,我便开始随着小哥出往照鱼,那时候多少有些“***无奈”的成分,由于我得帮忙才行啊。那时我们照鱼的工具完全是自然而粗糙的。光照的取材是老朽的松木,比较沉实的那种。这种老松木外表看起来斑驳而干枯,实际上内里是饱含着黄澄澄的松油,我们习惯叫这种松木为陈油子。陈油子烧起来,火焰旺,气势猛,一照见底。烧陈油子时要预备一个铁架子,一头用竹杆固定着好拿。用于抓鱼的鱼扎也是小哥自制的,把几十根大针用火烙红了,一根根地趁热迅速扎进废旧的牙刷棒头上,然后绑牢在长竹杆上就成了。出往照鱼的时候,小哥呢就左手挑着火,右手执着扎,边走边照边寻鱼儿。我啊就惨了,一只胳膊挎着装满陈油子的篮框,另一只手拎着个用于装鱼且越来越沉的木桶,手腕上还得吊着个扎紧口的小蛇皮袋,这是用来捉田鸡的,就这样全副武装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,一边兴奋着,一边懊恼着。
小哥弄鱼是个行家,他知道哪条港沟有鱼群,哪个水凼泥鳅多,哪亩田里黄鳝丰厚,而且从来不会走巡回路,一般我们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很长,收获也很大,泥鳅最多,黄鳝和鲫鱼其次,每次总会超过半桶。晚上的泥鳅真是安静啊,有白白胖胖的大家伙,也有清黑瘦弱的小麻点,一律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,仿佛也在睡觉呢。黄鳝也是一样的安静,只是它们黑青的长身子实在太惹眼了,一旦被我小哥发现就难以逃生了,通常也会受伤后慌忙往泥里钻,岂不知拱出一道鲜明的路线来,还是会被机灵的小哥捉拿。鱼儿是不会休息的,仍然安闲地在水里游摆吐泡泡,抓它们有一定难度,它们坚硬的鳞片经常会把小哥的鱼扎弄坏。过程是令人兴奋的,只是听到它们受伤而尖叫的声音,看到它们痛苦挣扎并扭曲的身体,心中还是难忍,只怨它们天生为人类美食,命运难逃,稍能安慰。
往往有水深或浑浊的地方,小哥一般不会久留,紧往前赶。这可苦了我,本来田埂就比较窄而多不平的,光照到我这里已经忽明忽暗了,我差未几是踉踉跄跄的在后面猛赶着,几次我生气地站在原处不走,任小哥自顾自往,及时被发现还好,几次都是心无旁鹜的小哥听到我在后面大叫才发现丢了我,又黑又怕又伤心的我差未几要哭了,每次他准会折回来接我,好言劝慰一番,究竟少了我这个同伙就干不成了。记得有一次,又是小哥在前面拉得太远,我敢怒不愿言,正好一个趔趄,装鱼的木桶一下子滚到了田里,听到声音的小哥这才回过头来,赶忙赶到失事现场,跳到田里紧急补救,看到我哭丧着脸的样子,小哥也不好发作,自己倒先笑了。实际上我早就有了心理预备,假如小哥骂我,我就大哭,立马不干了,回家还要告他一状。还好,小哥自己也觉得太滑稽,估计他从长远合作考虑也未必,总之当时我心里那个愉快呀,仿佛闷热的天气忽然来了一场凉雨,感觉爽极了!
当然也有可怕的事情,那就是蛇。晚上的蛇蛮活跃的,经常会看到田里有水蛇游来游往。还记得最恐怖的是隔壁邻居秧田里的蛇,那才真是多啊,用堆来形容亦不为过,一条一条不停地在田里往返游梭,蜿蜒缠绕的样子很是骇人。固然小哥安慰我说水蛇是不会上岸的,上来了也不会咬人,咬了人也没有毒,感觉像被蚂蚁唊了一下。不管如何,总之心慌气短,脚底轻绵,仿佛那蛇就要缠上身来,恨不得赶紧阔别脱身,一路歪斜蹦跳着逃走了之。在路中间也会偶然碰到蛇,通常是黑身子的乌梢鞭和背部有灰麻点叫作土狗子的,都有一定毒性,不可小觑。有时蛇会自动游走远往,我便紧盯着蛇往的方向唯恐跟随,静静移步快走。有时候蛇团身昂头,口吐红信,吓之也不肯让行。实在用竹杆赶着它们走是可以的,据说竹杆是蛇的外公呢,手中有竹杆就不用怕蛇了,它们会自动溜走,呵呵,不可考证,听着好玩。只是,还有说法是放蛇生路或杀蛇不致死,蛇必感恩来缠,或复仇来访,不管如何,两者皆不堪想像,还是罢了罢了,以死尽之。蛇打七寸是正理,蛇怎么斗得过人呢,何况是我小哥这么聪明胆大的人。固然是蛇,不让它死,它让你惨,但,看着被砟之烧之,横遭恶运,我的心里还是既紧张又狂乱,差未几要哭出来。一切安宁后,小哥会牵过余惊尤存的我的手,使我能大步哆嗦地迈过,多远处,仍然会一步三回头,唯恐追将上来。但,很快,我们又会投进到收获的喜悦中,究竟收获才是我们兴奋的主题啊。
左绕右转,上坡下港,穿村走桥,不觉中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。黑幕巨张,星辉月朗;远山静默,遍野空旷;偶有村居,灯火寂寥;突闻人家,犬吠婴啼......知了也睡了,安心地睡了!一股热流从心底升起,我深深地震撼与感动着,由于博大,由于安祥,由于土地,由于生命......小哥也仿佛感觉到了,我们说话的声音变得很轻很小心。
现如今,小哥已是家有小女初长成,秉承父志不言改,照鱼,由二人转变成了三人行。照鱼的装备也全部电器化了。小哥照例是主力,但得背着20多斤的电瓶负重而行,侄女当副手兼侦查员,也只拎着装鱼用的比木桶轻得多的皮桶,我呢,手里拿着供自己专用即可的照明灯,悠哉游哉,东看看西瞧瞧,时不时为他们呐喊 喜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