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忧伤
八月的忧伤在初一。意气风发的、无拘无束的、热情奔放的夏,还丝毫没有提示我裹上外套,冷意和着秋雨静静噩梦般浸进我的皮肤,直至我心。正如初一的晚上没有月亮,仍然是漆黑漆黑的,和其他月份的初一没什么两样,但是,八月十五却有一年最好的月亮。八月初一就如失往亲人的人,看着春晚的热闹,心里飘忽的却是无以言传的忧伤。
从05年起,八月对我,永远是透骨的忧伤。
时值下午,我忧伤的双腿拖着我走出往。麻雀的嘈杂声声相连,在渐渐稀疏的菜地里追逐,扑棱得尽不优雅。秋虫婉转而相和,长一声短一声的,磋叹草根土壤间的短暂一生。已经有木乃伊般的枯叶形只影单地躺在人行道上。树叶已静静地稀疏了些,零零星星的黄叶已难以躲身渐失生气的伙伴中,毫无希看地坚持着。
头顶上,纷乱的、小块的、灰灰白白的云毫无章法的散布着,占领了天空。向西边看往,小块的云背后太阳仍然炫目,但是河那边的塬坡看着已不那么清楚,高高低低的小树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,分不清桃李杨柳。
被荒废的土地里,杂草互不相让地撕扯着,很难分清你我,看不清彼此的根,有的已经扭曲而佝偻,但是都高高的举起自己小小的果实,炫耀给空空行囊的我,却被腰杆挺直的蒿草们嘲笑着。但却仍会冷不防的在我的腿上留下一道锯齿划过的白痕。
地坎边,一排高大的白杨树,每一小枝都提溜着大大的圆圆的叶子,在微风中无聊的搓转着,看得人眼晕,这就是农人们说的鬼拍手吧,倒也逼真。
庄稼地里,玉米杆整整洁齐的排着方阵,仍把经常的胡须幻化成红缨枪的理想,叶子却以显而易见的裂缝出卖着他的无看。仍被水滋润的水稻还很精神,忽然从稻丛里直起腰的农人,没歇一分钟又看不见了,这是他最后一次给稻田除草了。
一叶灰白的,似乎整个夏天都没洗过脸的,流浪汉一般的蝴蝶跌跌撞撞的飘进地里,一只不着名的鸟儿逃兵一样趔趔趄趄的躲进树叶中喘气。
辋灞渠边,光着脚,挽着裤腿,站在水里,衣着凌乱的菜农,一边洗着葱根还一边说着什么,这根葱明天也许就上了我的饭桌呢,我想。进得村里,浓郁的花果香和奇臭的粪便味不断交替着钻进鼻孔,农人们担担的,扛铁耙的,推推车的缓缓过往,看门狗警惕的注视着我,没有起身,只应付般的低吠两声。小孩子在粉笔歪七扭八画的框内蹦跳着,做着看不懂的游戏,穿围裙的奶奶不时调解着他们的纷争。忽然一声秦腔击穿我的五脏六腑,熟悉而又远远,好久都没听到了!小凳上慈爱的老人令人羡慕的坐着,额头布满亲切的皱纹。我鼻子一酸,急忙逃开。
我的灵魂穿过小巷,我手里拎着两沓烧纸。
今天是父亲的祭日,我蹒跚过南河桥,给他老人家送纸钱
我的八月的忧伤啊!
辛卯年八月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