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有山鸡
刚搬回老屋时,总能听到“嘎”“嘎嘎”的啼声。像抱窝的老母鸡,又像只苍老的鸦。由于院外还没来得及收拾,过度的荒凉和懒惰纠结在一起,便没了盘根究底的闲情。
霜冷使大山变了颜色,也撂倒了周边的庄稼,老屋和园子里的荒凉,一道成了孤岛。这季节,每到阳光灿烂时,房前屋后地又响起了那熟悉的“嘎嘎”声。顺着声音寻往,我终于发现一只硕大的山鸡。翘着长长的尾巴,昂着凤凰一样的头,多彩的羽毛被阳光烧出了火。它就站在屋后的老渠坝上,每叫一声都要左右摆摆头,不知是在呼唤,还是在显示美丽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,我发现这美丽的大鸟儿竟是我的邻居。它经常出没在屋后几棵老松遮掩的洼地里,有时也在房西一个陈年烂柴禾垛里过夜。时常还有几只不漂亮的山鸡跟随起落。我把这一发现告诉了老伴儿。我说老柴禾垛不拆了,后边的园子不收拾了,我要让山鸡在这里做窝、孵蛋、安家。让它成为一道风景。
为了让山鸡能有个安静的家,我拴好了狗,看住了猫,用铁线拧死了后院门,还在周边围上了铁丝网。我的良苦专心似乎很快有了回报,那只山鸡王停留的时间比以前长了,伙伴儿也多了,偶然还有小山鸡到窗前觅食。
天冷了,大雪封闭了道路。山上只留下看房人和那些“家养”的山鸡。
春节之前我又上了山。房前屋后多了很多脚印,那群山鸡早没了踪影。
一个偶然,我发现屋角有几张粘网和细细的绳索。有人告诉我,看房老头儿的儿子在四周套了好几只山鸡。怎么可以在自家院子里下套呢?我赌气辞掉了看房人。还好,那山鸡是套不尽的,没过多久,它们又像恋家似地起落在房前屋后了。
转眼又到了吃苞米的时候。一天中午,我和几个哥们正围坐在窗前饮酒,一只野狗忽然闯进前边的园子。就在我们一楞神儿的功夫,一只山鸡扑啦啦地从烂柴垛飞起,又“呯”地撞在一根铁柱上没了踪影。“野鸡。快抓野鸡!”几个哥们狼一样地扑向院外,又很快荡平了那片野草。可令人希奇地是,我明明看到那只连头都不顾的山鸡撞到铁柱上,并且撞得十分闷响,大家却连根鸡毛都没找到。
第二天早上,一个小毛孩儿背书包往上学,一见到我就神秘地说“爷爷,我告诉你件事。你可不许跟别人说。”我说“你告诉我吧。我肯定不说。”那孩子把我领到门前的一个水泥管口处说“昨晚上,我奶奶在这捡个野鸡。”我问是活的还是死的,他说是活的,已经被她奶奶送人了。
我说“你怎么不留下养着玩呢?”
他说“奶奶说了,野鸡和野鸭一样,是养不住的。”
又告诉我说,他家孵过野鸭蛋,长大都飞了。
听了孩子的话,我怀疑自已是否在欺骗,骗山鸡,也在自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