飘雪的节日
这个节日,和往常有一点不同。冷风从窗口钻进来,告诉我外面似乎在飘雪。
7点起来,开始回复众多朋友们的祝福。模糊间,365天过往,花开花落,无知无觉。只有在朋友们的祝福声中,才蓦然想起,一年过往,又长一岁啦!
这是父亲过往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。
那是春节。大年初一,父亲总是第一个起床,。按我们客家人传统,大年初一,是一元初始,万象更新之时。男人,作为一家之主,理应早早起来,预备早餐,安排一天的事情。所以,父亲是依照传统习俗,起来做汤圆。汤圆一定要多做一些,又有剩余,便是年年有余。父亲起床时,也要把我叫起。哥哥从小不受父亲宠爱,父亲也懒得叫他,叫起来也帮不上忙,于是让他睡往,哥哥也就放心地睡。要是你不叫他,他尽对可以睡到下午。
父亲叫我起床,梳洗完毕。开始往瓦钵里面放酒米粉,放多少粉,加多少水,逐一交代清楚,要我照他的说法,自己往做。开始粉加多了,就要我加水。水加多了,又多加粉。如此这般,反复多次,渐渐熟练。粉揉成团,才开始做汤圆。芯子是头天晚上便舂好的。——一般团年过后,小孩子都到外面放鞭炮,放烟花往了。父亲的一项重要工作才刚刚开始呢。这是他必须亲手做的。把炒熟的花生往壳,加上芝麻,红糖,按一定比例放在石舂里舂。方桌上点一盏煤油灯,照着父亲黑而瘦削的脸,土墙上印着父亲的影子,手举得高高,一举一放,石舂里便发出“咚咚咚”的声音。约摸半个小时,红糖、芝麻、花生米被舂成一团,香气四溢,汤圆芯子便做好了。
父亲开始点火。我还不熟练,经常柴送进往,火燃不起来,浓烟熏得我两眼泪水汪汪。父亲便说:“过了年,又长一岁了。什么事都要学会,这是男人当家的本事!”
灶是柴灶。抓一个柴把,送进灶里,用火钳撩起,火便熊熊燃烧。不一会儿,水沸腾了,父亲开始往锅里放汤圆。大概再加两个柴把,看见白白的汤圆全都浮在水面,便是熟了。于是叫爷爷,妈妈,哥哥,妹妹起床,洗漱。
等哥哥起来,父亲要我们往给爷爷拜年。爷爷住在右厢房。我们来到爷爷房间,闻声他还在床上悉悉索索穿衣服,便跪倒在地,齐声说:“阿公,给你老人家拜年啦!”
爷爷当然很兴奋,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一毛或两毛的纸票来,放在我们手里,说:“又长一岁了,懂事得很嘞。铭德你要好好读书,读了书,本事装在肚子里,能挣钱,哪个都不怕。别人偷也偷不往。记住没有啊!”
我说:“记住了。”
他就把票子放在我手心上,用力捏一下我的小手。
他照例不给哥哥说这些话。由于他一直觉得哥哥太笨,让他很失看。但还是把票子放到哥哥的衣服口袋里。
父亲把煮熟的汤圆,用几个瓷碗,每个装两个汤圆,端到堂屋正中,恭恭敬敬摆放在桌子上方,再拿来四只羽觞,四双筷子,斟上酒、茶,燃烧一些纸钱。把我和哥哥叫到身边,听他口中轻声祈祷:各位列祖列宗,太公、太婆,阿公、阿婆……辛亥年正月初一,我和……,备了酒、茶、汤圆,请列祖列宗回来领受……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,……
我们默默的听着父亲祈祷,双手合十,心里默记。
完毕,爷爷就走到堂屋正中,父亲在后,我们在父亲身后,面向祖宗神位,作揖跪拜。
这几个必须的环节做完,新一年里最重要的礼节便告结束。把爷爷请到上八位坐好,把盛了两个汤圆的瓷碗,放在老人眼前。让爷爷先吃,我们便接着吃。
母亲总是最后上桌的。这也是客家人传统习俗。她总是默默的做着包括洗衣煮饭,打扫卫生,清扫林盘等等一切家务。尽着一个妇道人家应尽的义务。
回忆着这些往事的时候,妹妹的电话来了。问我是否有时间,回乡下往看看父亲。我说“好。”
十点半出门,雨夹着雪,似乎下得更大了,摇下车窗,有一片雪花飘进来,落钻进我的衣领里,舒服极了。
到了老家院子里,父亲、哥哥、大嫂,妹妹、侄儿侄女们聚在一起,一大家人其乐融融。
我站在院坝前,这里还保存了我出生时的土墙屋子。墙体依然斑驳破旧,但是那种温馨,却时时留在心里,永不磨灭。
午饭过后,我独自走上小楼,倚窗而立,看雪花小精灵般在竹林上空起舞,看远山迷蒙,树影婆娑……思绪又回到了童年,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欢乐中……
在这飘雪的日子里,我就这样站着,呼吸着清新的空气,享受着乡村的风景,沉醉在清澈如小溪的童年往事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