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美的情书
昨晚陪好友华林散步,回家后,看看时钟,才十一点,忍不住从书架抽出《湘行书简》。
这本书,是一部情书,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。
沈从文和张兆和,无疑是一对神仙眷侣。他们的婚姻,是少有的可意的,少有的白头偕老的典范。他们的爱情,布满浪漫和诗意,比起大多数作家,并没有太多的传奇色彩。1928年9月,沈从文经过徐志摩的推荐,被胡适聘到中国公学任教。沈从文不是一个好老师,满口湘西土话,很多人听不懂,而他的声音又非常小。据说他第一次在上海公学上课的时候,在课堂上有十多分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但是他是一个着名的作家,所以他的讲课,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。当时张兆和也在上海公学读书,这使他们有缘分相识。
沈从文见到张兆和之后,很快就迷恋上了这位大家闺秀。固然开始的时候,并不顺利,甚至可以说,他遭到挫折。张兆和对他没有感觉,拒尽了他的求爱。但是他知道,张兆和就是他这辈子要的女人,他并没有气馁,而是不断地追求,给她写过很多的情书,但大多数“仅只一页,寥寥数语而分量极重”,其中一封,信上只有一句话:“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爱上了你!”另一封信上写道:“我不仅爱你的灵魂,而且要你的肉体。”张兆和受不了他的骚扰,哭了,拿了信往找校长胡适投诉。结果胡适反而劝张兆和,他说我劝你嫁给他。胡适是何等有影响力的人物,他的话,张兆和不能不考虑。于是,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过程,开始出现很重要的转机。张兆和对沈从文的态度,也由于胡适这句话,发生了变化。张兆和接受了沈从文的追求。
张兆和在张家姊妹里排第三,这个是沈从文经常给张兆和写信的时候,称呼张兆和为“三三”,而张兆和则称呼他为“二哥”。后来,沈从文写了一篇小说,标题就是《三三》。
在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中,《湘行书简》是最有代表性的。这些信件,写作于1934年冬,是沈从文从北平回湘西老家,船行湘西的见闻。孤独的旅程中,沈从文天天不停给张兆和写信,有时一天要写三四封。船儿到了一个城市停靠,他就上岸,让这些信件飞到北平,飞到他的三三手中。每一封信,像湘西的河水一样清新、清澈,字里行间布满对张兆和的爱和思念,与其说是情书,不如说是一篇篇精美散文。
“我行过很多地方的桥,看过很多次数的云,喝过很多种类的酒,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”。
“三三,想起你我就忍受不了目前的一切了。我想打东西,骂粗话,让冷风吹冻自己全身。”
“我就这样一面看水一面想你。我快乐,就想应当同你快乐,我闷,就想要你在我必可以不闷。我同船老板吃饭,盼看你也在一角吃饭。我至少还得在船上过七个日子,还不把下行的计算在内。你说,这七个日子我怎么办?”
“你们为我预备的展盖,下面太薄了点,上面太硬了点,故我不热和……”
“有了你,我相信这一生还会写的出很多更好的文章!对于这些文章我不觉得骄傲,由于即是全是你的。没有你,也就没有这些文章了。”
“有了爱,有了幸福,分给别人一些爱和幸福,便自然而然会写的出好文章。”
沈从文始终相信,真爱是存在的,相信爱情能造就一个优秀的作家,相信他有了三三的缘故,能写出更优美的文学作品。事实上,在张兆和的滋润下,他这句话是兑现了的、实践了的。回乡不久,他的《边城》横空出世。
“山水美得很,我想你一同来坐在舱里,从窗口看那点紫色的山。我想要你来使我的手热和一些、一个絮絮叨叨撒着娇的男人,由于思念,像是单纯明净的孩子,让人心疼。”
但凡文人,大都至情至性,缠绵多情,而又在心理上依靠,一旦碰到一个懂自己的女人,会付出全部的柔情、浪漫。1934年的张兆和,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。他的男人一路坐船,一路思念,一路写信,就如船下哗哗流淌的沅江水,甜蜜清澈。不仅如此,他还带了相机,带了彩笔,一边拍照,一边在膝盖上写信。迷人的风光,悠悠吊脚楼,风情女人,还有船夫,在他的文字里,悠悠流向北平的妻,带着他的深情思念。请看——
我到家中见到一切人时,我一定由于想念着你,问答之间有些痴话使人不能了解。也许别人问我:“你在北京好!”我会说:“我三三脸黑黑的,所以北京也很好!”不是这么说也还会有别的话可说,总而言之则免不了授人一点点开玩笑的机会。
因爱而痴的男人最可爱。怪不得他的书中女主角都是脸黑黑,相貌秀气的模子。他的三三,心爱的三三,无时不刻的融进到他的生活,他的身体,他的创作中。
前年国庆期间,我带了耒阳作协二十多个会员往凤凰采风,特地往了沈从文的故居。那里一定有很多他和张兆和的相片。张兆和确实很美,有一种让男人心动的气质,堪比林徽因。难怪沈从文这等高傲的大才子,也会不由自主爱上她,为她痴迷。回来时,便买了这本《湘行书简》,立即读得很受感动,看了几欲落泪。而今再次读《湘行书简》,细细品味字里行间那种浓情,愈发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情书。《湘行书简》,一条美丽的河流见证了一段美丽的爱情。回想今天,这纷纷扰扰的世界,浮躁不安的人心,还有有几人能静心给深爱的人儿,好好地写一封情书呢?
想来,在这世俗的社会,像沈从文和张兆和这样的文学知音,都快要尽迹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