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把你放在好朋友的位置
周末,她一般没有关手机的习惯,没想到,关了一次,关的竟是他。让她又一次感叹天意弄人。
当另一个同学把电话打到家里座机上的时候,她才知道,是他来了。
心忽然有点莫名的乱。疑似二十年前初见,他笑眉盈盈眼神清澈向她走来时那一刻的恍然。惊鸿一瞥,恰如一缕东风分花拂柳,袅然婀娜,吹皱一湖静谧。粼粼,微澜。
忽然,她心里就有些庆幸,庆幸这次关机的偶然。使她得以宽裕,不至于在第一时间与他面对面,得以在一个时间里整理自己。斯时的她,已不是青涩年华里那样懵懂无措。可是,有些心绪,翻飞如叶,她不能正确地呼出它们的名字。
别已经年。与他,即使偶然一次梦中相遇,也只是一个渐远渐行的背影,一截取向模糊的画面。心理从没有给再见做过任何预演。
所有的梦,都只是一个远影,一个开端,在结局嘎然而止。让她知道,此生与他,只是命定的一次邂逅,是前世500次的回眸换取的一次擦肩。折回头,各自有各自的路,不同行,亦不重逢。
后来的好久好久,她拒尽探听他的任何消息。同学小范围聚会,说起他,一向的,她沉默大于语言。但总有他的消息丝丝如叩,鱼贯而进。知道他供职于政府部分,还兼做小老板。感情不和,离婚了。又再婚了。
她亦有了一个热和的家,有了她爱和爱她的人,幸福牵手。固然,在记忆的一隅,还保存着他的名字,和一些青青涩涩的滋味。
那一处,宁静安逸,开着淡色小花,有清澈河流,百草丰茂。偶然,她怀看一眼,有些惆怅,也只是一段惆怅,而已。转身,继续投进自己的红尘忙碌,莽撞步伐。
第一次听他在另一同学处来的电话,他说:没联系,却一直知道你的状况。时常想起你,音容笑貌宛在眼前。
握着电话的她不动声色,任由他的气味涌来,又退往。她知道他还是他,温顺、锐利,语调深情、犀利和调侃,她能想象得到他眼睛里的睿智,一如从前。
她也还是她,在他的精明和油滑里笨拙、木讷,没有应变。
后来,偶然会接到他的电话,一些问候和调侃,侃侃而谈,感觉很直接很亲切。
没想过,再相会。
实在仔细想了,想得脑壳痛也没得出什么结论。他和她,真的没有什么牵连。那时的情意,皎洁的月牙般的两幅面孔,凉薄如水的莹澈。二十年前,是那么固执地,他向左,她向右,挥手不说再见。让几个走得近的同学惊诧懵然,说两人如此性情之投,爱好之合,又都冷漠倔强,各个竖起高高一堵墙,简直不可思议。
都说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实在不然。就像第一眼的一见如故,第一眼之后,所有的开始在开始,所有的结束也亦宣告结束。他人永远不知道,有些遇见只能躲在心底,成就后来的隽永的怀念。而,他和她知道。
所有的情深意笃,都是后天人为堆砌累计的。是一些刻意而为,只为曾经的幽怨纠结,不愿取舍。叹的是聚散有期,天涯即昨。没有谁能为谁永远等候,消逝的不只是过往,还有曾经的感觉。长久的只能是岁月,也许还有彼此的记忆。
人生这个网,是由无数错失和获得交集而成。能实实在在握于掌心的,才是一个人的拥有。
给那个同学打电话,她在蓝港酒店订了雅间,报了房号,又逐一告知本地其他同学。她驻足等候。
坐在餐桌旁,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,心事如流。二十年前的一幕幕,势如飞瀑,珠玉飞花进帘来。她沉没在无边的流年,随波逐流。有些凛冽,有些热和,和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,渲染一片热闹的天空。
门外有叩门声和喧哗声。她刚及起身。一个高大身影已经闯门而进。眉宇朗朗,笑脸飞扬。是他!
看来,岁月的霜刀还未曾改变过多的容颜。不青春了,却成熟了,那份人到中年的从容、自信和笃定,是青葱岁月所无能具备的,这更是一份耐人寻味的魅力。
来不及惊愕,一双大手已经握住她的小手。宽厚而热和,还是二十年前的温度。
有点久。有点重。有点疼。
佛说,疼痛就是记得。
同来的还有几个,她通知的一行也到齐了,济济一堂,彼此唏嘘冷暄一阵,终于落座。
一如从前,他选择坐在她的对面。他说过,这样的面对面,举目直见,一览无余,间隔恰好。
同学聚会最是亲切亲近,模糊还是青苹果岁月的那一群,可以无所顾忌,调侃打趣,说尽傻话痴语。二十年,纵然在他处都是成熟的自持的端正的有档次的,在这里也是顽童级别。该开释的开释,该抒怀的抒怀。这不,一桌子转着圈儿就拼上酒了。
轮到她的时候,他倒酒,杯里的酒似乎高度有减。马上就有女生提出强烈***,不公不平。他说,在座的美女们谁有她瘦,同样减半。女生们彼此看看,调侃说,老班长眼就是有水,两潭汪洋似酒啊。
再一轮的时候,她的杯子还是折半。他依旧撂一句开朗:在座的女士们谁有我俩铁。声势擂人。
确实,二十年前,他是班长,她是团支书,一起开会一起劳动,一起商议一起检查,一起汇报一起身先士卒,哪一项活动没有他俩一起的身影。这份铁,在四年似水流年里锤炼得结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