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老马叔的一天
我和老马叔算是忘年交,看我一个人在外,星期天,他就约我到乡下——也就是他家往做客。他平时话未几,但为了说动我,那天他还真天花乱坠地神吹了一通,架不住他的热情,最后就叫上黄各和另两个同学,一起随着他往了。
天气很好,阳光灿烂还不觉热。老马叔装备了一身的“行头”——头戴一顶旧草帽,斜夸着气枪,肩上扛着一根长长的鱼竿,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只小白铁皮桶,桶里装着预备钓鱼的鱼饵。他甚至还在腰带上插了一把当地有名的户撒刀,我们要帮他拿,但是他不让。问他为什么带这么多“装备”,他神秘的笑笑,也不告诉我们,弄得我们都一头雾水。他还每人发给我们一根钓竿——就是一根栓了鱼钩的竹竿,不长——看得出,我们就是他的“陪钓”。
沿着一条河向城外走往——河的名字,老马叔告诉过我,但现在忘了。河水不太清,两边是结了穗的稻子,还很绿。
老马叔领着我们几个,走一路,然后停下来钓一会鱼,钓不到,又走。他究竟经验老道,时不时会钓起巴掌大的鲫鱼或是鲤鱼或是其他的,我们几个很羡慕。偶然,我们也会从河边钓上两三寸长的小白鱼,自己也会自得洋洋地兴奋一阵儿。
我对老马叔说:“我们的鱼线短,甩不到河心往,没办法和您比。”黄各他们也说他占小孩子便宜。
老马叔仍然只是“嗬嗬”笑,不紧不慢地说:“那好,那好,我的鱼竿给你们,你们换着钓。我拿你们的钓,行了吧?”他的话当然正中我们的下怀了。
黄各少有地活跃了起来:“我先来,我先来。”但他的表情仍有点害羞。
老马叔说:“每个人钓二十分钟,钓不到,还还我,我还要钓鱼给你们做菜吃呢!”我们都同意了。
结果,我们四个人一共钓起了五条小白鱼,有一个同学交了白卷,成了我们重点打击的对象。黄各钓到两条,另一个同学钓到两条,我算是委曲保住了面子。
到了中午,老马叔的小白铁皮桶里,乱七八糟的鱼也装了半小桶在里面蹦跶呢。大家有点饿了,他领着我们到了一个村边的小饭馆,对我说:“你就好好坐着休息!”然后,就指挥着黄各他们收拾鱼,又和饭馆老板娘张罗着饭菜。看自己也真插不上手做什么,就只好边舒服地喝茶,边舒服地欣赏对面的山景了。
茶杯洗得不太干净,小饭桌和长条凳也似乎有些油腻,不过,管他呢,心情挺好。
不一会,菜上来了,各种各样的鱼混在一起,煮了满满一盆,黄各他们早就等不及了,连汤带饭吃得“哗哗”作响。那段时间特别希奇,老觉得红米饭糙,吃不饱,而且老觉饿。我也顾不得装斯文了,同样筷子使得飞快,吃了好几碗。老马叔边慢慢吃着边看着我们几个笑——可能在他眼里,我也像个孩子吧。
吃完饭,我们没再沿河走,老马叔带着我们向山里走往。山都不太高,山路也不是很难走,眼前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松林,也有些灌木夹杂期间,地上的草很绿,有时候,还能挖到几株兰花,虽不名贵,但我们却很兴奋。
又翻过一座小山后,老马叔叫我们声音别太大。他取下了他的气枪,提在手里。忽然,他向我们示意了一下,我们都噤声看着他,他端起枪——我们向枪口瞄准的地方看往,一棵不着名的树枝上站着一只不着名的鸟,只听“啪”一声响,鸟应声而落,我们欢呼着向鸟落下的地方跑往。
老马叔说,这种鸟叫山鸽子,长得和鸽子一样。似乎还说山鸽子就是斑鸠,或是布谷鸟,现在已经记不清了。
那天,老马叔一共打得了五只山鸽子。中途,他还领着我们到了一蓬大毛竹下,他仔细的探究了一番后,抽出那把户撒刀来,对着一棵竹子就开砍。那时,山里还没人管什么乱砍乱伐的事,竹子砍断后,***露的竹筒里一竹筒白胖胖的虫子,肉滚滚地在那儿扭动,我的第一反应是,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老马叔扯了些青松毛放进他那只小白铁皮桶里,然后,小心翼翼地又把那些虫子放进往。他喜滋滋地对我们说:“你们运气好,香着呢”。
我问:“老马叔,这叫什么啊?”
老马叔说:“竹蛆”,听到“蛆”字,我有点恶心。
大约五点多钟,我们到了老马叔家。
老马叔家的屋子有些破旧了,但打扫得很干净。院子里还栽着几棵梨树,正挂果呢。两个孩子有点“人来疯”,跑往跑来地闹。小的看样子有三四岁,大的也就五六岁,是老马叔的孙子。老马叔对我们说儿子媳妇进城帮工了,孩子就交给老马叔的老婆带着。
我们和老马叔的妻子问好后,就被老马叔安排到堂屋里喝水,他出往和妻子一起忙活。我们要帮忙,他们也不让,就只好乖乖地坐着了。
过不太久,老马叔就叫我们吃饭。桌上摆着好多我们没吃过的:菜是地里刚摘下的,黄焖的山鸽子,油炸的竹蛆泛着金黄的光,还有自家腌制的腊肉,咸菜,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。还有酒,老马叔说是用飞蚂蚁泡制的,可以医好多病,特别山里湿润,对风湿病很有疗效,黄各他们和老马叔都喝得脸带醉意,可惜那时我不会饮酒。
除了竹蛆我没吃而外,其他的无论什么吃着都特别香,直到现在还似乎口留余香呢。
那天,我们到满天星星的时候还在回城的路上走着,夜很安静,松风过处,隐隐会飘过一股松叶的清香。偶然,还会听到几声远处的狗啼声,实在一天下来,我们真有点累了,但却很舒服,和老马叔一路说笑着。
星光下,我分明感觉到老马叔和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睛在看着我们,心也在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