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友之事莫若谈
红与我熟悉是在二十五年前的流长中学。隐约记得当时的他长得小巧玲珑,瘦瘦的脸,说话时头微微低着,笑起来额角上耸起皱纹。头发是流行的三级头。我和他不是同班,但是,偶然相遇时,被他的微笑所感动,总要和他多说几句话。
那年天干,庄稼干坏,水源大都干涸,我们住校生洗脸都要跑到几里地外的一口堰往,堰水浑浊不堪,一股怪味让人作呕。
没想到,学校食堂居然用那个水做早餐,熬了一锅大米粥。我端着碗闷着鼻子不出气一口喝下,可是一吸气那股沉重的牛尿味就冒了出来,结果胃里的东西哇就吐出来了。再一看,十几个同学个个在呕。其中,也有红,我见他一脸泪水。走过往,拍了一下他的背,以为他还会笑出一额好看的皱纹,但没有,他看我一眼继续吐。
中午就餐,食堂开恩打牙祭,肥亮亮的肉,把我们的胃口调出来了,每六个同学一盆饭、半盆肉,吃得油直往口角淌。此时,只见有人从我身后伸来筷子,在我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往。回头一看,是红。此时他一脸坏笑,调皮的表情,十分好看。可是一个较大的校友看见了,他姓黄,叫老三,和我关系满好。他以为有人在欺负我,抬起一脚射过来,把红踢倒了。当时我也很意外。黄上往捉住他,一看,发现是红,急忙扶起他,“兄弟兄弟”地叫。同学们面面相觑。我也十分尴尬。从此,红一见我就一脸的阴云,不再笑了,本想和他深交的愿看从此落空。初中毕业后,我考上息烽中学,再没见过红。但是,我时常打听红的情况,知道他回乡教书。后来听说他在学医,可没多久,又听说他自学食用菌生产技术,搞起了食用菌生产,心中暗暗为他兴奋。
有一天,母亲告诉我,说我三表姐夫要来我家。我想,表姐天生丽质,性情又好,谁这么有福气?表姐小时候经常来我家玩,笑起时有一对好看的小酒窝。牙齿雪白,说话时总爱把眼睛向下看,而且总是笑。几个表姐中,她只大我两岁,她叫我时,总是把小字叫得特响,后两个面的名字却要细声得多。“小——明生!”怎样怎样。接着就是笑。听说表姐和表姐夫要来我家,我兴奋极了,急忙放下书,扫了一遍屋子和院子。还没收拾完呢,他们就来了。呀,一看就把我乐坏了,原来我的三表姐夫就是红。他一见我,先是一愣,接着就又笑出了一堆额纹,好看的牙齿又露了出来。“是你啊?真没想到!”我说。
“是,是,是我!”他笑得更甜了,眼睛一眨一眨的。表姐微微的笑着,她穿着绿色的上衣:“原来你们熟悉呀?”红不住的点头:“是,是是!”
不久他到县城往做生意,还学会开三轮车了。据表姐说,红有一回开三轮车开翻了,车子摔坏了,幸好没伤着人。他一气之下,决定不要那三轮车了,于是气冲冲步行回了家,从此不再摸三轮。
一晃又是十多年。我的父母执意要到县城度晚年,我也产生了在县城买房的动机。三表姐知道后,到处给我们问房。结果在她家楼下问到一套,四万块钱。她告知了弟弟,弟弟又告诉我。我急忙跑往一看,房满中意的,于是在她和三姐夫的撮合下,买下了房,把父母安置在那里。从此我们成了邻居,经常在一起聊天。
无意中,听他说他很爱文学,特别是诗歌。我们可是臭味相投了,我嗜诗如命,并且在县刊《西看文艺》担任诗歌编辑。于是我就怂恿他投稿,并且一有空就和他探讨一些创作技巧和学习心得。从此,他的诗歌也陆续在刊物上发表。有一次我给他送往50块钱的稿费,或许这是他人生中得到的第一笔稿费吧,他眉飞色舞地说:“哈哈,当我打半天短工了!”他最近在水泥厂上班,由于厂停工,他不得不在建筑工地上打短工。
如今,他成了《西看文艺》的重要作者,每期都有他的作品。一拿到《西看》我们就把诗歌翻出来,头挨着头,一首一首的读,一句一句的品,一见面,总有说不完的话,笑不完的由头。正如蒲松龄所言:天下快意之事莫若友,快友之事莫若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