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
连着几日的降雨,已进进伏天的京城,凉爽了很多。站在窗前,看着由无数个雨滴,串接起来的雨的丝线,一根根,一片片,像一堵水的帷幕,在影影绰绰中,遮挡了我远眺的视线。我是喜欢雨的,我想大概是生命,都是喜欢雨的。
也许是从小就调皮、顽皮的缘故,在我生命的底色里,早早就有了对雨的记忆。小时候每逢下雨,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急急忙忙往家跑,我却忙不迭的跑到院中,蹦啊,跳啊,“下雨啦”“下雨啦”的瞎喊。豆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、身上,衣服很快湿透。假如不是妈妈拿着鸡毛掸子,把我赶回家中,真不知道,我会不会变成一尾小鱼随波而往。
雨,像生命中的丝线,串起我成长的印迹。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,北京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。同住一院的邻居,有的家中屋顶漏雨,有的家里水已漫进屋中。我们家房屋地势比较高,但是雨水也渐渐的爬上屋廊下的三级青石板台阶,在上一级台阶雨水就要进屋了。雨,第一次在我眼前展示了它的威力。可能是由于小的缘故,我丝尽不感到担心。在屋廊下穿着塑料凉鞋的脚,时不时的伸进早已没过脚脖子的水中,踢着,荡着那在雨的敲击下,冒着泡儿的水面。最让我惊喜的是,一只跟我的手掌大小一样的小乌龟,竟从水中爬到青石板的石阶上。我们院里没有人养小乌龟,它是哪儿来的?我把它捧在手上,摆弄了足足有半天的时间。固然很喜欢,我还是把它放了。假如不是这场雨,它不会来我家做客。很多年后,我还时不时想起这个小龟,它一定和我一样喜欢雨。
对雨的喜爱,并没有由于年龄的增长有所衰减。我回城上班后,有一次在工人体育馆,记不清是看演出还是看比赛,出来时外面下着瓢泼大雨。人们拥挤在出口,即便是有雨具的,也迟迟不肯走进雨中。我穿过人群挤到门口,略微迟疑了一下,就走了出往。一瞬间,只是在一瞬间我就变成了一个水人。离家三、四站地,我竟不肯坐车走回了家中。那份畅快,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楚的记得。
我喜欢雨,喜欢看雨,喜欢听雨,喜欢雨水柔润、细滑的抚摩。夏日的夜晚,我有时会在睡梦中,被忽然而至的刷刷的雨声惊醒,每当这时我都会不由自主的走到窗前,聆听来自深空天籁的交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