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色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我开始偏爱茶色的眼影,像珠灰色的绿色,感觉很妖冶、很颓废,有种糜烂的味道。
记不清是第几次在茶吧里等他了,他总是迟到。等到燃尽一支烟,他才出现,从他湿透的衬衫,再到他气喘吁吁,然后脸上堆满坏坏的笑脸,我总是听不清他的“解释”。
他坐下后,会叫上一杯很平淡的绿茶,静静的看着茶杯里荡漾的茶梗,几秒钟后,仍然是一脸坏坏的笑脸,看着我,一言不发。接着就大口大口的喝完整杯茶,燃上一支烟,等着我说“走吧”。
巧的是每次来这个茶吧,都在放一首叫《卡门》的法文歌,他们听不厌吗?
走出茶吧,他便搂着我,依旧是那副坏坏的笑脸。
许是很久以前了,一个很怪很怪的天气,风很大,天空的颜色像被开水泡过好几次的茶叶。我照样在茶吧里等他,茶几上的烟灰缸慢慢的盛满了烟蒂。他终于出现了,一脸的疲惫不堪,很快,就恢复了他那招牌式的笑脸。
还是一杯很平淡的绿茶,注视了许久,他忽然抬起头,问:“你知道茶的历史吗?”还没等我回答,他就说,茶源于中国,中国历史最久,因此,也最懂得情趣。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茶,像个很乖的孩子。他继续说着,尽管,在中国历史上,富贵之家,过的是“茶来伸手,饭来开口”的生活; 贫困之户,过的虽是“粗茶淡饭”,但都离不开一个“茶”字。总之,“有清茶一杯,便可随遇而安”。
说完后,他忽然皱紧眉头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接着又像个孩童般天真的笑了起来。
可能是服务员打坏了茶杯,又或许是有客人大声喧哗,他静了下来,和往常一样,大口大口的喝着茶,然后燃上一支烟,低头不语。
走出茶吧,他看着我说,你今天的眼影颜色有点意思,这叫什么色来着?他抓了抓耳朵,挤出坏坏的笑脸,问,什么时候用这种眼影的?我张开嘴,却没有说话,将那句“很久了”压了回往。
风依然很大,吹的树叶东躲西躲,它咆哮的声音像在咆哮、报复抢走了它孩子的怪兽。
这一天我在茶吧等了很久,茶几上的烟灰缸很干净、很透明。暮色降临,窗外流漓的色彩,像张爱玲笔下的旧上海街头,疯长的头发、倾斜的楼房、颠覆的城市。
我点了杯茉莉茶,白净的瓷杯上蔓延着几朵含苞欲放的茉莉,瓷杯里翠绿的茶梗努力向上垂直着,激不起一丝水纹,但却在心里荡来荡往,留下永远的幽香……
茶真的可以“随遇而安”吗?
该是唱片坏了吧?茶吧里换了一首娓婉的日本乡村音乐,歌词大意说的是一对恋人排除万难终极美满的故事。
此后,我再也没见过他。
烟囱的烟早已不再飞,院子里面全部都是落叶,生锈的铁管在屋外一直滴水。偶然,我也会往茶吧叫上一杯绿茶,茶杯里一根一根情绪的茶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