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冷世界
一夜西风后,冬天终于来临。
早晨打开窗子,真个是碧云天,清冷的空气扑面,一阵冷意。远处的银杏叶一夜间全部落光,此刻正如一幅安静的枯枝画,守候在冬天的眼眸深处。
还没有零下,一阵薄薄的冷却紧绕周身,我把围巾裹得牢牢的,走进了冬日的阳光,冬天的阳光温柔蔓延着,它是那样毫无吝啬。清静的石板路泛着一缕缕白光,仿佛只有握住这道白光,才会有无穷的热意。四射的光似乎随风飘舞,在我的幻觉中渐渐舞成一个圈,我立即想起祝勇的文字:“白色的光圈不断闪现,他们俩像两只白蝶交缠在一起。”这样的舞姿,使我感到阳光的背后蕴躲着一层薄薄的冷,淡淡的况味嚼在唇间,久久不往。
生命就是这样循环的,从春天的苏醒到严冬的萧然,整个过程极其平常。追念生命的本质应是平淡的,生命中有一种叫思绪的东西却在时时创造着始料未及的奇迹,把原本的平淡演绎成传奇。于是,很多时候我们的心灵就从黑夜出发,寻找属于自己的梦想。梦经常会从半夜醒来,灵魂还在沉睡中,这种状态无法平衡,折磨着一具冰冷的躯壳。把躯壳晾在冬阳里,或许能找到一点温度的痕迹。
冬日的阳光是一盏安静的烛火,光焰是薄冷的,热意是短暂的,尽管这样,更多的人还是愿意守住这盏烛火。从这盏火中,我看到了远古的陶罐,粗线条的暗淡的光泽,却不失其健美与朴素,我深深爱上了在火中诞生的陶罐,固然它没有瓷器那样的光亮,可是它却创造了火最初的奇迹,从而成为远远年代里静止的神话。如今我行动来迟,竟然是为陶罐上深深浅浅的伤痕。火渐渐熄灭,我的陶罐沉淀在漫漫冷夜里,当深层的冷侵进骨髓后,就走过了整整一个冬天。
有哪一种理由可以让人真正喜欢冬天?想来应该是雪,它才是冬天里唯一的点缀,而南方少雪,它的点缀极为短暂,也就平添了几分惆怅。
站在薄冷的泥地看青绿的风景,整个过程可以耗尽一生的青春,为何还有前赴后继的生命作苦苦的挣扎?在薄冷的世界里,写自己的序曲。
我曾沿着一条蜿蜒的心路,寻找人间最美丽的灵魂,走过无数的村庄,从没有回头,可当我踏进冬天的怀抱,才发现走过的履印已被一层薄薄的冰雪覆盖,从此我的心路里少了一行行青色的枝脉,少了原本可以开放的花朵,迷失了来时的路,成了冬天里残缺的行踪。当我抚摩着陶罐上神秘的泪痕,那种粗糙的感觉就是永恒。假如生命的终极注定回于虚无,那我曾经的寻找也会带上天国里的微笑。
原来自己诞生在薄冷的世界里,只能是冬天里的一粒雪,用一生的心血作一次凝聚而已,化了也就无踪可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