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鹃花开了
这是两盆高低、外形、颜色都相差无几的杜鹃,就连那花树安身立命的花盆儿,也是一模一样的白釉蓝花。
杜鹃的花苞,在一片片落叶幻化成一只只翩飞的黄蝶时,已经满棵都是,狠了心用手往捏,硬得像一个个小青核。渐渐地,也不知过了多少天,青核蓬松起来,再不敢碰触它,只盯紧了它越来越松软、越来越长大的花苞,在开口处微露出一抹嫣红,像极了美人西施捧心颦眉时脸上那抹病态的红。但不知这红,何时才能晕满美人艳丽无双的两颊?而这杜鹃,又何时才愿意欣欣然,一展笑颜呢?
等待着,等待着,秋叶凋零,雪花纷飞,热气放了。杜鹃,没有先行告知,没有一点儿预兆,就像在天空骤然炸开的礼花,一簇簇的紫红杜鹃花竞相盛开!
我满心惊喜地站在客厅里,细细打量这一盆的红艳,又深情注视那一盆的灿然。昨晚我睡时,它们尚且低垂着头,不胜娇羞,今天一大早,怎么就大大方方,仰面含笑了呢?然后,我开始绕着两盆杜鹃走了一圈又一圈——花开时,是什么速度?忍不住往问家里的养花人——
“你观察过花骨朵在开放之前的那一夜的变化吗?”
“观察过,但没有整夜观察。”
“那你知道花朵开放时的速度吗?是匀速地、不着痕迹地、渐渐地展开,待你发现时,它已是一大朵,还是在最后一刻,也有着爆发的惊人速度?”
“这个我可说不好,反正每一个房间内,奇妙的、搞不清楚的题目多着呢?”他沉思了一小会,又说:“我想,大部分时间,它都是优雅地、攒着劲、不紧不慢地开放着,到最后一刻,开放的速度会很惊人,由于它们要摆脱束缚,努力生长啊!就像马拉松长跑,中间匀速,最后关头,也要全力一搏,向终点冲刺。”
固然我不知道他的说法是否符合花的开放规律,但我信了。
“咱们家的杜鹃花积攒气力的时间可真够长的,从秋到冬,整整一季呢!你说,它为什么在冬天盛开了?它又不是腊梅。这真是太神奇了!”
“自然生长的杜鹃,花季在春天,咱们家这两盆是花圃里培育出来的,早被卖花人调整了花期,再加上热气让室内如春,杜鹃花就开了呗。”他一副你怎么连这点常识也不懂得表情。
过了几天,朋友来访。一进门,她就指着客厅里两大盆“红云”惊呼:“这不是真花吧?”我只笑不语,她一边走近杜鹃,一边使劲嗅着,连声说:“没有香味,假的。”可是,杜鹃花本就没有气味的啊!及至,她用手碰触了花瓣儿,抚摩了那些卵状椭圆的叶子,才高喊一声——你家的杜鹃花真的开了呀!
朋友走后,我心疼不小心碰落的杜鹃红,又感叹这花的脆弱,只是轻轻触摸,落红就无数。我掬起一捧残红放进花盆,这样它们便可完成宿命循环——化作春泥更护花。
我家的养花人笑着说:“这花太娇嫩,被宠坏了,你不能对它们太好,须要偶然放到阳台上冻冻才行,这样可以保持花期长一些。”是这样吗?从20多度的室内到只有几度的阳台,温度差会不会太大冻坏它呢?
早晨一醒,我便冲到阳台往探视它们。我看到什么了!?两大盆精神抖擞的杜鹃花红艳艳地盛开着,就连昨天即将萎靡的花朵,又重新绽放起来,仿佛它们从来就不曾病恹恹过。
原来这竟是真的!生命的长久与旺盛,须要偶然的“冻上一冻”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