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德国犀利哥
西蒙在海德堡似乎很有名,不只由于他是个乞丐,而且由于他人生的主题就是当个乞丐。德国事个高福利国家,社保政策健全,社保机构发达,真的想要饿死,反而比较困难。我在海德堡只见过这一个乞丐,就是西蒙。
我不敢上往搭讪,只远远看一眼就走了。到学校和教授说起来。教授开朗地一笑,说:哦,你可以和他聊聊的,他人很和气。教授还告诉我,说很多年前,海德堡市政府曾给西蒙分了保障性住房,每月发给他最低保障金,还往劳工部分给他登记备案,帮他找工作安排他工作面试,同时让他参加技能培训班,甚至还提出,假如他愿意,政府很乐意给他保媒。后来媒体也展开大讨论,从社会福利谈到公共资源分配,从人性主义谈到自由意志——典型的德国风格。
这个题目到了西蒙那里,倒非常简单。他只说,自己睡觉时不习惯头上有瓦。然后就又跑回往当流浪汉了。海德堡人民终极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: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,确实有人是不习惯在房间里睡觉的,确实有那么一些人真觉得,住大屋开好车,烤热气吹空调,朝九晚五升官发财,不是幸福的标准,甚至是幸福的反面。这世界上确实有这么一些人,粪土王侯粪土金钱,不是由于嫉妒。男人忠贞,不是由于无能,女人单身,不是由于***。
这个故事有个很妙的结尾:有一次诠释学大师伽达默尔来海德堡开讲座,据说前排就座的不仅有各派哲学大亨,居然也有西蒙,他提了几个有关生存意义的题目,伽达默尔认真地作答。
我私下里期待,伽达默尔的答案是“幸福”,但我又很怀疑。在中国,悲惨和幸福这两个形容词,不用比较级,简直没意义。比如“我幸福”和“我比她幸福”,在力度和意义上完全不同。“他很悲惨”和“他比我悲惨”也是同样。任何笑剧离远了看,都是悲剧,同样,任何悲剧离远了看,不过只是一场笑剧罢了。
摘自《世界博览》2010年第8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