菜花黄,菜花香
菜花黄。每年一开春,菜花就开始明灿灿地黄,阳春仲春阳春三月更是展天展地。多年前的那时,这些都不是风景。菜花香呢,那时也不是什么梦境。
春天来时,菜花醒事得早。蔬菜花呢,这里一块,那里一块,零零散散,白的,紫的,红的,一点一缀,倒是满招蜂的。蝴蝶似乎还没有,还做毛毛虫的梦吧。种菜人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姹紫嫣红,只默默等着花儿谢了那粒粒菜籽是不是饱满……
这油菜花却生出罅隙,于万千花颜之中重彩泼意。这菜花风景,意识潜流了这么些年,真是苦煞了宋朝那爱花的痴人——杨万里。这爱花的人呵,情怀就是与众不同,即使在感慨“年年不带看花眼,不是愁中即病中。”,依然“日长睡起无情思,闲看儿童捉柳花。”,才吟“小荷才露尖尖角,早有蜻蜓立上头。”,转眼又唱“接天莲叶无穷碧,映日荷花别样红。”……
却说好多年好多年前的那么一天,夕暮惴惴。杨氏策马行至新市徐公店,意欲留宿,身未进馆眼睛却抓拍了千古一幕——“儿童急走追黄蝶,飞进菜花无处寻。”机缘纤巧,最自然的最清新。万里行走,菜花犹香。
这商机于重农抑商的中国来说,确实潜伏得久啊,将近一千年。
这油菜花,油菜的花,果真与众不同。管他紫油菜白油菜还是绿油菜,那花就是抢眼,金灿灿,娇妍妍,明晃晃的。一穗穗,一长吊一长吊地,翠玉杆上,碧叶浪费,小花儿你开了我开,他开了她开,热闹着,闹腾着,那么长,那么长的时日,晃着你的眼闹。
这天地间的色彩,只知道地球上有大块的蓝,小块的绿,小块的褐。身在大陆中间,蓝色确乎离得有些远远,纵然覆盖了那么淼远的澄澈,也只能是渴慕似的往探访探访而已。屯着人的地方就只剩下绿色和褐色的混合彩了,几笔银色横贯其间。实在那绿色也少得可怜。
可我偏对于绿色有天生的避讳。不是说自己不喜欢苍松翠竹,也不是说自己不喜欢碧水青山,更不是说自己不喜欢绿树芳草,而是那生动的绿意一旦下载到身上,纸上,或者布上,就觉得俗艳,死沉,恶心。
却不想这菜花用它的金黄一扫我的偏见与傲慢。不是么,那分明黄,那分明艳,分明地与春天的绿泽相得益彰,不管你把它放置在哪里,或展垫,或陪衬,或点缀,它都显得那么自然大气。
油菜花香,略微地经过鼻底,就像一尾滑过弦上的颤音,激灵一下便消失了。浸进花田里,风不要大,阳光也不要艳丽,那些许的刺激的烦闷就会无影无踪,而清香便恰到好处地抵达。
春天里,风中飘散着菜花蜜的甜香,飞进菜花笑靥灿烂如花。
年少的记忆“麦苗儿青来菜花儿黄”,到如今哪里还看得见麦苗儿青?几处还有菜花黄?春天里出发,几时向着油菜花?
笑谈中的“潼南”在我们的逆旅册里确实是一块“童男地”,却让我们在灯火阑珊的夜色里迂旋往复而无处落脚,哪里都是人影憧憧宿心满满啊!
陈抟的传说是到了那里才知道的。原来春天的菜花香里还可以顿悟道理呢,难道这一驾临还能沾染点慧根悟性?远远的那座小山峰正等着这位高人的雕塑进座呢,想那时,高人在天有灵必然会引来更多花痴吧。
看着半空中缓缓低飞的滑翔机,你有一种俯瞰的欲看,这地面上大块的色彩大块的金黄肆意芳香,只有凌空才能一览无余,只有居高才能幽香盈袖。
土地平旷,到处都是菜花。纵然你身在花田里,眼前不过就是齐身的菜花,你可以掩映一分娇媚,可以换得一分天真,使劲垫一垫脚,你或许能够看见更远一点的花田,但你似乎有些遗憾,不免自问:这里的菜花与所经过的某一处菜花又有什么不一样呢?
戴着花冠,你是赏花人。行进在花田阡陌,你努力地找寻风景。
时有一棵两棵落了叶的树,突兀地站了起来,孤伶伶地伫立着,相近的似细语,相远的是守看,于光彩深处菜花香里静静定格,仿若水墨云天那清润里俊俏的晕染,这里一笔峥嵘,那里一笔料峭。
偶然一口小塘,苇蒲艾草郁郁青青,你有了一分触动。
有几处楼阁婉约其中,正是最好的观景台,你欣喜于高处,回看远处那等待塑像的小山峰,想象那里该是最为揽胜的高处。你再一次地想往着空中滑翔……
没有来过,你就无法想像那成片成片的金黄是怎样展展那分壮阔的,天气并不怎么作美,即便有些暗沉阴郁,依然挡不住那金黄的明媚写意的辽远。碧毯上可以画一个金色的太极图,也可以撒开几缕金黄的绸带,也可以绵延一个个金色的涟漪……
这里居然有一个花卉园,多么地不明智啊。单比独斗,菜花不似那玉兰端丽,不似那樱花灿烂,不似那杜鹃鲜妍,可这里是“七彩流金”油菜花的胜地,一***一***满是的,形单只影不沉没你才怪呢……
一条河萦绕着,环抱着,滋养着这万千良田亿万菜花。碧水行船,那金色只一笔浓重就深深地画出了这一片天地的尽色。
那素淡的民居,纵横勾画,焕发出古韵的清幽。可惜啊,这里没有茅草屋;遗憾啊,这里没有木板房。田间地头,多的是野菜,一扎扎,一束束,乡声切切,乡韵脉脉。这样简单的生活,这样原样的生态,触摸着一颗浮躁的心,回于舒适。
老天还是很悉心的,一直未飞细雨。否则烟雨蒙蒙,那金黄的诗兴估计真的会在我们心口镜头默然沉寂。
菜花黄,菜花香,回园田居是梦乡。